第十七章立足（3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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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上還沒有下去的幾個姑娘頭也有些暈。當然，最暈的還是楊春華。
就在兩個小時之前，梅先生還是她仰望的一個目標，但是沒有想到，兩個小時之後，臺下的觀眾竟然給了她一個“女梅老板”的定位！
這一瞬間讓她欣喜非常；但是好在她畢竟是親耳聽過梅先生演繹的，知道自己與梅先生之間的距離。等下面的的歡呼聲稍稍平息一些，才拿著話筒說：“謝謝大家。不過我與梅老板的水準還差得遠，這個稱呼真的當不起……”
這話一出，眾人都是松了一口氣。卻聽見臺下一個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：“楊姑娘，你的意思是你遠遠不及梅老板了？你既然知道自己遠遠不及梅老板，你們為什麽還要演這一出《穆桂英掛帥》？而且將好好的京劇唱腔，修改成這麽不倫不類的樣子？”
這話一落下，四面的喧嘩聲就像是被人摁下暫停鍵一般，完全靜止了。
四周的空氣凝固了，楊春華也好，金錦田也好，還有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寧逸飛也好，都感覺自己被卡在石頭裏了……四面的冰冷鐵硬擠壓過來，將四鳳舞臺一群人固定住了，凍硬了，石化了。
竟然連呼吸都不能了。
很明顯，說話的這個人，不是四鳳舞臺的戲迷，甚至很可能也不是梅先生的戲迷。
今天來，他就是來挑事兒的。
楊春華很聰明，但是再聰明的女孩兒，也才十幾歲。
她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。
知識經驗都受限。
事實上，她能在一片吹捧的聲音裏保持頭腦清醒，直接說明自己與梅先生之間有很大距離，這已經出乎金錦田預料了。
而現在……
楊春華能做出得體的回答嗎？
就在那一瞬間，楊春華也出了一身冷汗！
暈騰騰的腦袋頓時清醒——但是楊春華根本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合適！
然而，僵硬在戲臺上，那更是不行，楊春華只能硬著頭皮說話：“我們知道我們遠遠及不上梅老板。但是也正因為知道及不上，所以我們才要學習。我們將穆桂英搬上舞臺，也是像梅老板學習的意思，我們這不是想要與梅老板打擂臺戲……”
雖然表面上，楊春華依然落落大方，但是說到後來，聲音也微微顫抖了。
臺下的觀眾看著臺上臺下劍拔弩張，雖然對楊春華一群小姑娘也比較同情，但是這種事情，有誰敢輕易摻和？
萬一被梅先生的狂熱戲迷打死了，你找誰說理去？
不要覺得這是笑話，要知道梅先生當然是文質彬彬的君子，但是梅先生的擁躉遍及全國，不見得每一個人都是君子。
一片寂靜之中，就聽見下面有人說話：“楊小姐這話說得不錯，如果以為自己基本上沒先生，就不向梅老板學習，那我們……”
那話音還沒有落下，就聽見邊上有人叫了一句：“韓風，你當自己是誰呢……”
下面就要起騷亂了！
然後楊春華手中的話筒被身邊的一個人拿了去。
正是張燕兒。拿走了話筒，一轉手，遞給了站在自己身邊的尹玉蝶。
就在這時候，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：“各位先生，各位女士，我想要問一句：梅老板的演繹，與之前的京劇前輩相比，是否存在著變革與創新？在梅老板第一次上舞臺向觀眾展示這些變革與創新之前，是不是就已經有了絕對把握，他表演虞姬與貴妃，就絕對超過了當時的各位前輩？”
尹玉蝶的聲音清清冷冷，每一個詞都非常清晰：“我們只是一個來上海討口飯吃的野班子，在來上海之前，我們在稻田裏練功，在祠堂裏打地鋪睡覺，在大樹下搭個稻桶臺演戲，條件很差，我們也不知道天高地厚；來到上海之後，我們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，我們找不到落腳處，我們的行李被人搶走，我們只能站在路邊賣唱……好不容易承蒙新旺劇院的少東家看得起，給了我們一個機會，我們當然要努力學習。”
“我們當然不敢與梅老板這一代泰鬥相比。我們只能說，我們會努力做得更好一些，讓觀眾覺得，買了我們四鳳舞臺的票子，值！所以我們去看了梅老板的戲，向梅老板學習。但是我們又想，如果我們只是死板地向梅老板學習模仿，那諸位買京劇的票子就夠了，我們又怎麽能浪費諸位的錢呢？所以我們就大著膽子做了一些變革，我想，梅老板這麽寬宏大量的人，也一定不會因為我們的學習和變革而生氣的，諸位看呢？”
尹玉蝶這話落下，四下裏有了片刻的寂靜。
人都是有同情心的。尹玉蝶說了四鳳舞臺來到新旺劇院之前的悲慘遭遇，雖然也只有寥寥幾句話，卻也讓人油然而生同情之意。後面的話又是有條有理的，語意誠懇，特別是一句“梅老板這麽寬宏大量”，就將那些要挑事的話給堵死了。
如果繼續挑事，那就極有可能會影響梅先生的名聲。
當然，這挑事的人不見得是梅先生的票友，然而在場的梅先生的鐵粉肯定不少。鬧起來，這挑事的，說不定會被真粉暴揍一頓。
一片寂靜之中，只聽見東北方面的包廂裏，有掌聲響了起來。有人溫和說話：“這位小姐說得有道理。文化的傳承正是如此，既要繼承，又要變化，這叫推陳出新。”
這話一落下，邊上就有人驚叫起來：“梅老板！”
接著就有不少人叫了起來：“梅老板！”“梅老板，竟然是梅老板！”
這話一落下，四下裏轟然響動了。無數人想要擠到東北方向的那個角落去。好在新旺劇院的保安不是吃素的，之前看著眾人想要鬧騰起來，一群保安就已經分散到各個地方；現在看見眾人起了騷亂，立馬作出判斷將眾人隔開；梅先生微服前來看戲，身邊也帶了保鏢。
場面雖然熱鬧，卻也沒有造成什麽事故。
臺下如此熱鬧，臺上一群姑娘也是渾身顫抖，呆若木雞。
……幾乎所有的人心中都只有一個想法：梅先生居然來看我的戲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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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兩個小時之前，梅先生還是她仰望的一個目標，但是沒有想到，兩個小時之後，臺下的觀眾竟然給了她一個“女梅老板”的定位！
這一瞬間讓她欣喜非常；但是好在她畢竟是親耳聽過梅先生演繹的，知道自己與梅先生之間的距離。等下面的的歡呼聲稍稍平息一些，才拿著話筒說：“謝謝大家。不過我與梅老板的水準還差得遠，這個稱呼真的當不起……”
這話一出，眾人都是松了一口氣。卻聽見臺下一個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：“楊姑娘，你的意思是你遠遠不及梅老板了？你既然知道自己遠遠不及梅老板，你們為什麽還要演這一出《穆桂英掛帥》？而且將好好的京劇唱腔，修改成這麽不倫不類的樣子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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竟然連呼吸都不能了。
很明顯，說話的這個人，不是四鳳舞臺的戲迷，甚至很可能也不是梅先生的戲迷。
今天來，他就是來挑事兒的。
楊春華很聰明，但是再聰明的女孩兒，也才十幾歲。
她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。
知識經驗都受限。
事實上，她能在一片吹捧的聲音裏保持頭腦清醒，直接說明自己與梅先生之間有很大距離，這已經出乎金錦田預料了。
而現在……
楊春華能做出得體的回答嗎？
就在那一瞬間，楊春華也出了一身冷汗！
暈騰騰的腦袋頓時清醒——但是楊春華根本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合適！
然而，僵硬在戲臺上，那更是不行，楊春華只能硬著頭皮說話：“我們知道我們遠遠及不上梅老板。但是也正因為知道及不上，所以我們才要學習。我們將穆桂英搬上舞臺，也是像梅老板學習的意思，我們這不是想要與梅老板打擂臺戲……”
雖然表面上，楊春華依然落落大方，但是說到後來，聲音也微微顫抖了。
臺下的觀眾看著臺上臺下劍拔弩張，雖然對楊春華一群小姑娘也比較同情，但是這種事情，有誰敢輕易摻和？
萬一被梅先生的狂熱戲迷打死了，你找誰說理去？
不要覺得這是笑話，要知道梅先生當然是文質彬彬的君子，但是梅先生的擁躉遍及全國，不見得每一個人都是君子。
一片寂靜之中，就聽見下面有人說話：“楊小姐這話說得不錯，如果以為自己基本上沒先生，就不向梅老板學習，那我們……”
那話音還沒有落下，就聽見邊上有人叫了一句：“韓風，你當自己是誰呢……”
下面就要起騷亂了！
然後楊春華手中的話筒被身邊的一個人拿了去。
正是張燕兒。拿走了話筒，一轉手，遞給了站在自己身邊的尹玉蝶。
就在這時候，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：“各位先生，各位女士，我想要問一句：梅老板的演繹，與之前的京劇前輩相比，是否存在著變革與創新？在梅老板第一次上舞臺向觀眾展示這些變革與創新之前，是不是就已經有了絕對把握，他表演虞姬與貴妃，就絕對超過了當時的各位前輩？”
尹玉蝶的聲音清清冷冷，每一個詞都非常清晰：“我們只是一個來上海討口飯吃的野班子，在來上海之前，我們在稻田裏練功，在祠堂裏打地鋪睡覺，在大樹下搭個稻桶臺演戲，條件很差，我們也不知道天高地厚；來到上海之後，我們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，我們找不到落腳處，我們的行李被人搶走，我們只能站在路邊賣唱……好不容易承蒙新旺劇院的少東家看得起，給了我們一個機會，我們當然要努力學習。”
“我們當然不敢與梅老板這一代泰鬥相比。我們只能說，我們會努力做得更好一些，讓觀眾覺得，買了我們四鳳舞臺的票子，值！所以我們去看了梅老板的戲，向梅老板學習。但是我們又想，如果我們只是死板地向梅老板學習模仿，那諸位買京劇的票子就夠了，我們又怎麽能浪費諸位的錢呢？所以我們就大著膽子做了一些變革，我想，梅老板這麽寬宏大量的人，也一定不會因為我們的學習和變革而生氣的，諸位看呢？”
尹玉蝶這話落下，四下裏有了片刻的寂靜。
人都是有同情心的。尹玉蝶說了四鳳舞臺來到新旺劇院之前的悲慘遭遇，雖然也只有寥寥幾句話，卻也讓人油然而生同情之意。後面的話又是有條有理的，語意誠懇，特別是一句“梅老板這麽寬宏大量”，就將那些要挑事的話給堵死了。
如果繼續挑事，那就極有可能會影響梅先生的名聲。
當然，這挑事的人不見得是梅先生的票友，然而在場的梅先生的鐵粉肯定不少。鬧起來，這挑事的，說不定會被真粉暴揍一頓。
一片寂靜之中，只聽見東北方面的包廂裏，有掌聲響了起來。有人溫和說話：“這位小姐說得有道理。文化的傳承正是如此，既要繼承，又要變化，這叫推陳出新。”
這話一落下，邊上就有人驚叫起來：“梅老板！”
接著就有不少人叫了起來：“梅老板！”“梅老板，竟然是梅老板！”
這話一落下，四下裏轟然響動了。無數人想要擠到東北方向的那個角落去。好在新旺劇院的保安不是吃素的，之前看著眾人想要鬧騰起來，一群保安就已經分散到各個地方；現在看見眾人起了騷亂，立馬作出判斷將眾人隔開；梅先生微服前來看戲，身邊也帶了保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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